第五口井的青石板被掀开时，皮延林的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他扶着井沿直起腰，指腹轻轻摩挲腰间的符袋——里面还剩最后一张懒仙符。
系统今早签到奖励的"阵纹逆推术"在脑海里转了三圈，他才确定这是最后一口井。
"轰！"
地动比前四口井破时更剧烈。
荒村的老墙簌簌落着土渣，顾清欢的刀鞘重重磕在他后背上，她反手护住他的动作比地震还快："小心房梁！"
皮延林被她拽着往晒谷场跑，余光瞥见西北角那间漏雨的土屋终于塌了。
漫天扬起的灰尘里，原本笼罩村子的黑雾突然像被扎破的气球，"嗤"地散成千万缕紫烟。
"疼！"
"我这是在哪？"
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皮延林在尘雾里眯起眼，看见方才还举着锄头追他们的张猎户正抱着头蹲在地上，裤脚沾着新鲜的泥，而王大娘颤巍巍的手正搭在他胳膊上——老人不知何时从地道里钻了回来，灰布衫上沾着草屑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。
"小皮...小皮娃子。"王大娘的手指像枯枝似的扣住他手腕，"他们...他们说要把我们的命献祭给'圣君'，说这样能换得风调雨顺..."她喉咙里发出哽咽的抽噎，"我昨儿夜里被迷得狠了，差点举着烧火棍砸你脑门..."
皮延林蹲下来，任她攥着自己的手。
系统奖励的鉴谎耳在耳边嗡鸣——王大娘的心跳声里没有半分虚浮。
他望着四周逐渐清醒的村民：有人抱着自家孩子痛哭，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倒塌的房屋磕头，张猎户则红着眼眶捡起地上的锄头，却又像烫手似的扔开。
"差不多该有人来了。"他突然直起腰，拍了拍膝盖上的土，竟在晒谷场的青石板上躺了下来。
顾清欢的刀还没入鞘，刀尖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："你又发什么懒病？"
"系统提示说，破五行阵时留在井壁的懒意符会引蛇出洞。"皮延林双手垫在脑后，望着逐渐散去的乌云，"青鳞那老小子布的阵看似严密，实则每个井眼都留着活口——他要的是活祭，自然不能真把阵眼封死。"
话音刚落，一阵阴寒的风从村外刮来。
顾清欢的刀"嗡"地出鞘三寸，刀身映出后方废墟上的身影：青鳞着一袭青黑色道袍，腰间悬着七枚青铜铃铛，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脆响。
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瘫坐的村民，最后落在皮延林身上时，像淬了毒的针。
"好个杂役，竟能破我圣君教的五行献祭阵。"青鳞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，"你可知坏我教大事，该当何罪？"
顾清欢横刀拦在皮延林身前，发梢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："玄案司办案，轮不到邪教指手画脚。"
青鳞的嘴角扯出冷笑。
他屈指一弹，腰间最左边的铜铃突然炸响。
顾清欢只觉胸口被重锤击中，整个人飞出去撞在老槐树上，咳出的血珠溅在树皮上，像朵艳红的花。
"清欢！"皮延林翻身坐起，眼底的懒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
他望着靠在树上喘气的顾清欢，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符袋上——但下一秒，他又慢慢松开手，重新躺回青石板上。
"你以为我在破你的阵？"他望着青鳞逐渐扭曲的脸，声音懒洋洋的，"其实我在借你的阵，留我的印记。"
青鳞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猛地扯断腰间的铜铃串，却见一道淡金色的光痕正顺着他的手腕往心口蔓延。
那光痕的纹路他再熟悉不过——正是圣君教秘传的"灵犀印记术"，只有教中核心人物才能掌握的追踪之法！
"不可能..."他踉跄后退两步，玄色道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砖，"这术法需以施术者心头血为引，你...你根本没靠近过我！"
"懒仙符的灰烬里掺了我的口水。"皮延林打了个哈欠，"系统说，懒意越纯粹，印记越稳固。
你每次催动阵眼时，都在帮我把印记往地脉里送。"他屈指一弹，那道金痕突然暴涨，顺着青石板缝钻入地下，在半空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金线，直指东北方的云层。
云层后面，隐约能看见飞檐斗拱的轮廓。
青鳞突然跪了下去。
他望着那道金线，脸上的狠厉变成惊恐："你...你这是要引他们去总坛..."
"不然呢？"皮延林终于站起身，拍了拍后背的土，"玄案司的人该到村口了。"他转头看向顾清欢，伸手要扶她，却被她自己撑着刀站了起来——她的嘴角还沾着血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"走。"他指了指那道金线，"去会会这位'圣君'。"
青鳞的嘶吼被风吹散在夜色里。
皮延林牵着顾清欢的手往村外走，余光瞥见村民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。
不知谁点燃了火把，星星点点的火光里，他听见王大娘在喊："小皮娃子，等抓住那害人的圣君，大娘给你烤红薯！"
夜风突然转了方向。
皮延林脚步一顿，回头望向荒村上空——不知何时，东南方的云层里透出几点火光。
那火光红得妖异，像极了...
"怎么了？"顾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"没事。"皮延林把她的手攥得更紧，"只是觉得，今晚的夜，可能比我们想的更热闹。"
远处，火光正随着风势越烧越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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