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冥的指尖突然迸出三道青符，符纸在空气中炸成银线，竟是将两人所在的偏厅四角串成了网。
那些银线泛着冷光，分明是用因果录残片凝练的命运锁链——玄案司卷宗里记载过，圣君教的天机殿能借他人因果为绳，缚人魂魄。
"皮延林！"顾清欢反手将《天地法则》塞进他怀里，雁翎刀划出半弧刀光去斩最近的锁链。
可刀身刚触到银线，竟像砍进了泥潭，速度慢得能看清刀面上的锈斑。
她瞳孔骤缩，这才发现空气中的灰尘都凝在半空，连自己鬓角的碎发都不动了。
皮延林却优哉游哉地摸出腰间的木台。
这木台是他签到百日时系统奖励的"懒命诏令"，此刻表面的十二州纹路正泛着暖黄光晕，连带着他周身三尺都裹上了层淡雾。
白冥的符箓之力撞进这雾里，就像雪落温泉，滋滋啦啦地消弭。
"好个'懒意结界'。"白冥喉结滚动，终于露出慌色。
他方才还以为这杂役只是运气好破了几桩案子，此刻才惊觉对方的术法竟能迟滞时间流速——这哪是杂役，分明是条藏在淤泥里的老龟，等你凑近些，才敢伸头咬人。
皮延林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："白执事可知，我在玄案司当杂役这三年，每天蹲在灶房门口晒半个时辰太阳？"他指尖突然点向白冥眉心，"那半个时辰，够我把你们圣君教的符道路数，看得透透的。"
淡雾骤然凝实，白冥的身体像被按了暂停键。
皮延林掌心泛起墨绿微光，那是"懒意溯因术"——系统签到78天时获得的技能，专能从目标记忆里翻找最紧要的片段。
白冥的瞳孔里浮现出走马灯：血色祭坛上立着九根青铜柱，柱身缠着婴儿手臂粗的锁链；黑袍人举着刻满咒文的玉碑，碑上"法则重铸"四个大字正渗着血；最后定格的画面，是祭坛角落的青铜钟，钟身上铸着"镇北"二字。
"七日后。"皮延林松开手，白冥踉跄后退撞翻烛台，"镇北祭坛，对吧？"
顾清欢的刀"嗡"地轻鸣。
她自幼在将军府长大，自然认得"镇北"二字——那是她父亲顾镇北的封号，也是十八年前顾家满门被屠的地方。
她攥刀的手背青筋凸起，刀鞘上的缠绳被勒出深深的褶子："当年他们血洗镇北府，现在又要用那里的祭坛......"
"他们以为我们在查旧案。"皮延林摸出怀里的传讯鸽哨，吹了声短调。
窗外掠过十二道黑影，正是各州神探的传讯飞鹰，"可老皮我啊，最擅长的就是——"他望着顾清欢发顶翘起的碎发，突然笑了，"把对手的棋盘，掀个底朝天。"
懒命诏令突然发烫。
皮延林低头，见木台中央浮起道金印，像被无形的手按进他心口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，比往日都要清晰：【检测到宿主破局阶圆满，触发"立序"任务。
请选择重塑方向：善恶有报/勤惰公平/因果自择】
顾清欢注意到他眼底闪过微光。
这个总说"多一事不如少一事"的男人，此刻竟像换了个人，连眉峰都挑得利落："善恶有报太笼统，因果自择太虚。"他指尖轻轻敲了敲心口的金印，"就选勤惰公平吧——那些像我娘当年在绣坊熬坏眼睛的，像清欢你在街头啃冷炊饼的......"他突然住了嘴，耳尖泛红，"总得让勤快人吃得饱，躺平的......"他挠了挠后颈，"躺平的也不被欺负。"
顾清欢望着他泛红的耳尖，突然觉得这男人的懒都是装的。
就像他总说"查案太累"，却能蹲在茶馆听三个月家长里短；总说"不想惹麻烦"，却把各州神探的线索都记在袖中密折里。
她低头看刀，刀面上映出自己发烫的眼角，连忙别开脸："那......七日后的祭坛？"
"镇北祭坛的地脉下，压着他们的因果录副本。"皮延林捡起地上的《天地法则》，封皮上的"伪书"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"等各州神探把他们的外围据点端了，咱们就去掀了这老巢。"
千里外的镇北祭坛深处，青铜钟突然自鸣。
钟声混着阴风吹过十八层石阶，撞在刻满咒文的石壁上，荡起层层回音。
某个被黑布蒙住的石龛里，传来沙哑的笑声："懒意结界？
溯因术？"一只枯瘦的手掀开黑布，露出龛中半腐的面容，"小娃娃以为破了因果录副本，就能改天命？"他指尖划过石案上的青铜罗盘，指针突然倒转，"那就让他看看，真正的天命，是用多少血养出来的。"
夜色渐深。
皮延林将懒命诏令系回腰间，木台的暖光正好映在顾清欢耳坠的盘扣上。
那盘扣是他前几日在旧市买的，说是像她母亲旧衣上的针脚——其实他没说，他蹲在旧市摊前看了三天，就为等这枚盘扣。
"走。"顾清欢率先推开房门。
晚风卷着落叶扑进来，她的披风猎猎作响，倒比白日里的捕头服更有气势，"去玄案司点齐人手。"
皮延林跟在她身后，望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。
影子里有把刀，刀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他去年替她修刀时，用茶棚里捡的红绳缠的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传讯哨，十二声短调已经传回，各州神探的飞鹰正在路上。
镇北祭坛的方向，有阴云正在聚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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