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龙谷的风裹着松涛声灌进石崖下的小山洞时,皮延林正把半块冷透的炊饼掰成碎屑喂山雀。
三天前命理司地库崩塌的动静他还记得——顾清欢收刀时刀镡轻响,李玄策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细沫,还有系统提示音炸响时,他后颈汗毛跟着颤了颤的感觉。
"皮延林。"顾清欢的声音从洞外传来,她靴底蹭过碎石的响动比话语先到。
皮延林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嘴里,慢悠悠直起腰。
这三天他们没回玄案司,顾清欢说要避避风头——李玄策虽倒了,但圣君教的尾巴还在京城晃悠。
他望着顾清欢怀里用粗布裹着的东西,喉结动了动:"那玩意儿带出来了?"
顾清欢解开布包,半块泛着幽光的"天机图"残片露出来。
石屑混着血渍还粘在边角,那是她从地库废墟里挖出来的。"昨日去义庄给李玄策收尸,他手里还攥着半块。"她指尖划过残片上的纹路,"命理司的人说这是前朝留下的观命法器。"
皮延林摸出腰间的铜酒壶灌了口凉水。
系统提示里"法则之辩"四个字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天,昨晚签到时新解锁的"懒意窥命术"还热乎着,此刻正顺着他的懒息在丹田处发烫。
他蹲下身把残片铺在石台上,石面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,像极了玄案司后院那口老井的井沿——从前他总在那儿躺下午睡。
"系统,激活懒意窥命术。"他在心里默念。
清凉的气息从百会穴窜入,眼前的光线突然变得像被揉碎的星子。
顾清欢的身影在光点里忽明忽暗,直到一道暗红色的纹路从她头顶浮起,像条被血浸透的丝线,"逆命者"三个古篆字在纹路里若隐若现。
皮延林的酒壶"当啷"掉在地上。
"你看出什么了?"顾清欢伸手要扶他,指尖快碰到他衣袖时又顿住。
三天前在废墟里他拉她手腕的温度还烙在她皮肤上,此刻这双眼睛里的震惊让她后颈发紧。
皮延林没接话,他伸手去碰那道红纹,指尖穿过去时带起一片光雾。"不是天生的。"他声音发哑,"像拿刻刀硬刻进命格里的——和地库里那些被篡改的命盘一个味儿。"
顾清欢皱眉去摸自己头顶,什么都没碰到。"圣君教?"
"可能更往上。"皮延林想起地库穹顶裂开时,那些重新飘向天空的命光。
从前他总以为命数是天上掉下来的雨,现在才看清,原来是有人举着筛子在往下漏。
他扯了扯顾清欢的衣袖:"回京城,命理司书阁还有东西。"
京城西角楼的更鼓敲过三更时,皮延林和顾清欢翻过命理司后墙。
顾清欢的夜行衣沾了墙根的青苔,她回头要提醒皮延林当心砖缝里的铁蒺藜,却见那家伙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墙头上,手里还捏着从街角糖画摊顺来的糖蝴蝶。
"你倒是会挑时候偷懒。"她压低声音骂。
皮延林把糖蝴蝶塞进她嘴里:"书阁在第三进院子,东墙有个狗洞。"他翻身落地时带起一阵风,惊得院角的老鸦扑棱棱飞走。
顾清欢跟着跳下来,鞋底刚沾地就闻到浓重的霉味——果然是书阁,连空气里都飘着旧纸和松烟墨的味道。
两人猫着腰溜到书阁门口。
皮延林闭起眼,懒息顺着呼吸漫开。
这是新得的"懒息溯因术",能顺着命理气息找线索。
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细碎的嗡鸣,像春蚕啃食桑叶——那是命格结界的响动。
"那边。"他抬下巴指了指书阁最里侧的檀木书架。
顾清欢抽剑挑开书架,后面的青砖墙上果然刻着个极小的八卦阵。
她用剑尖挑起阵眼处的铜钉,墙里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,半人高的密室露了出来。
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块符板,和他们带来的天机图残片纹路严丝合缝。
皮延林刚要伸手,外面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。
"影符使!"顾清欢拽着他躲到符板后面。
影符使是圣君教的暗卫,专司追踪,李玄策倒台后,这些人该是被调来清理尾巴的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皮延林看见顾清欢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——她三年前被影符使追得跳护城河的情景,他记得比自己上个月摸鱼被老典史抓包还清楚。
他目光扫过石台上的铜香炉,突然用力一推。
"轰!"
燃烧的香灰混着命盘纸页腾起火焰,顾清欢趁机拉着他撞开后窗。
两人在房顶上狂奔时,皮延林感觉符板碎片硌着心口——这玩意儿比烤红薯沉多了。
城郊破庙的月光漏进破窗时,皮延林正把符板和天机图残片拼在一起。
顾清欢捡了些枯枝生起火,火光里,残片上的纹路渐渐连成一幅图:从"命理司"到"天命榜",再到无数个写着人名的节点,其中一个用朱砂圈起来的名字格外刺眼——顾清欢。
"三年前。"皮延林指尖点在时间标注上,"你开始查镇北将军府灭门案的时候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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