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三刻,苏府西院的烛火仍未熄灭。
苏婉儿屏退了所有婢女,将自己反锁在书斋里。
案头的《贞观政要》被推到角落,她的指尖抵着太阳穴,盯着铜镜中自己泛着青灰的眼尾——自午后解锁"青史补阙"功能,她已在廊下站了整整两个时辰,直到春桃端来晚膳时,才惊觉喉间干渴得像塞了团碎布。
"系统。"她垂眸低语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"现在使用'青史补阙',关键词...安禄山谋反。"
话音刚落,眼前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。
先是一团混沌的墨色,接着像被石子投入的湖面,层层荡开清晰的影像:冬夜的幽州节度使府,积雪压弯了檐角的冰棱,廊下两盏羊角灯被北风卷得摇晃。
正厅门帘突然掀起,裹着狐裘的安禄山掀帘而入,他腰间的鱼符撞在门框上,发出清脆的响。
"大首领。"阴影里转出个裹着兽皮的身影,高鼻深目,耳坠上的绿松石在火光下泛着幽光,"契丹八部等您的答复。"
安禄山解下狐裘甩给侍从,露出里面金线绣着云纹的团花锦袍。
他端起案上的羊脂玉杯,酒液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光:"本帅说过,只要贵部能在起兵时出三万精骑,辽东六城...任你们取。"
"包括营州?"契丹使者的手指扣紧腰间的骨刀。
"营州。"安禄山的拇指摩挲着杯沿,"连营州的粮库一并给。"
影像突然扭曲成碎片。
苏婉儿踉跄着扶住桌角,冷汗浸透了中衣。
她摸到案头的茶盏,却将冷茶泼了满手——方才安禄山的眼神太清晰,像淬了毒的刀刃,哪里有半分对陛下的"忠恳"?
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"咚——"的一声惊得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抓起案上的狼毫,笔尖在纸上洇开好大一团墨:契丹骑兵、辽东割让...这些若被陛下知道,足以让安禄山的"纯臣"面具碎成齑粉。
第二日卯时,王敬之的马车停在苏府侧门前。
他掀帘下车时,玄色官服还带着晨露的潮气,见到苏婉儿的第一句话就是:"昨夜你差人递的密信,我看了七遍。"他从袖中抽出那张染着松烟墨的纸,指节因用力泛白,"契丹使者?
辽东割地?
这等大事,你确定不是误报?"
苏婉儿将他让进花厅。
春桃捧来的茶盏腾着热气,她却盯着王敬之案头的乌木镇纸:"王大人还记得上月末,河北道商队报的'契丹马市突增三千匹战马'?"见对方点头,她继续道,"那些马不是用来交易的——是安禄山用辽东六城换的骑军。"
王敬之的茶盏"当啷"一声磕在案上。
他忽然起身,玄色官服扫得案角的《唐律疏议》哗啦啦翻页:"我这就去御史台拟弹劾疏!
但...证据呢?"
"证据会有的。"苏婉儿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,"只要大人按常例,派御史去幽州'核查边贸'。"她顿了顿,"若安禄山阻拦,便是心虚;若不阻拦...那些马厩里的契丹马牌,就是铁证。"
王敬之走后,苏婉儿在廊下遇见抱着卷宗的苏明远。
兄长的青衫沾着兵部的墨香,发冠歪了半寸——显然是从官署直接赶回来的。"阿妹。"他将卷宗递给她,"你要的《北疆防御图》,我让人拓了三份。"
"不是要图。"苏婉儿翻开卷宗,在"范阳镇"的位置画了个圈,"你今日去兵部,递一份《北疆防御增援计划》。"她抬眼时,眸中闪着灼人的光,"就说为防契丹南侵,需抽调五千禁军南下,在易州、定州布防。"
苏明远的手指在"抽调禁军"四个字上顿住:"阿妹,禁军是陛下的亲军...这会不会太显眼?"
"显眼才好。"苏婉儿将计划折成方胜,"若安禄山真要反,他必定忌讳朝廷在他背后布兵。
到时候他若抗命反对...便是最好的'谋逆征兆'。"
与此同时,三百里外的河北道,苏怀义正将最后一筐茶叶搬上商队的马车。
他掀开油布,将一卷写着"朝廷欲调安禄山为河西节度使"的密信塞进茶篓最底层。
赶车的老张头抽了抽鼻子:"苏小郎君,这茶里掺了蜜?"
"掺的是火药。"苏怀义拍了拍车辕,"等这消息传到范阳,够安禄山跳脚的。"
三日后,长安的早朝炸开了锅。
杨国忠举着安禄山的奏疏,声音尖得像划破绸缎:"陛下看!
这逆臣竟说'臣受陛下厚恩,宁死不离范阳'——好个'宁死不离'!"
龙椅上的李隆基捏着奏疏的手青筋凸起。
他望着阶下跪成一片的朝臣,突然开口:"宣安禄山入京。"
苏府门前的石狮子落了层薄尘。
苏婉儿站在门槛内,望着宫城方向翻涌的云,喉间泛起一丝甜腥。
她摸了摸袖中系统界面的幽蓝光芒——方才使用"青史补阙"时,系统提示唐韵值又涨了三百。
可还没等她松口气,那蓝光突然剧烈闪烁,浮窗上的字迹像被血浸透:
【命运线警告:太子李亨·厄难】
苏婉儿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。
她望着宫城上飘起的龙旗,耳边回响起李适之昨日的话:"苏姑娘,这局棋你下得妙,但要当心...棋盘外的手。"
晚风卷起她的裙角,将那行血字吹得忽明忽暗。
远处传来宫漏的滴水声,一下,一下,像在数着什么人的死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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