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血色棋局
金銮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飘出龙涎香，我踩着御道上的蟠龙浮雕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文武百官的目光上。郑辰递来的状元服绣着四爪蟒纹，这是陛下特赐的荣耀，却比沈砚的毒药更让我脊背发寒。
「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——」
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尖细嗓音划破殿内寂静。我跪在丹墀下，听着「苏妄」二字在穹顶下回荡，余光瞥见丞相赵崇年扶着玉阶的手，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黑——那是长期服用「五石散」的征兆。
「殿试首题，」皇帝指尖敲了敲御案上的《治安策》，「论朋党之祸。」
殿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。李大人掏出帕子掩嘴，竹节玉佩考生郑辰垂眸整理袖口，唯有丞相府的刘御史「唰」地展开折扇，扇面上「清正廉洁」四字刺得我眼花。
我摸出发间断簪，夜明珠在掌心轻轻发烫。昨夜在沈砚密室找到的密信此刻藏在袖中，信上赵崇年的朱砂批注与皇帝案头的《贞观政要》笔迹一模一样——这老狐狸竟胆大包天，伪造御笔。
「启禀陛下，」我叩首时，故意让断簪磕在汉白玉阶上，「朋党之祸，祸在人心。」抬头迎上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，我继续道，「昔年王莽篡汉，皆因结党营私；如今朝堂之上，亦有人借科举之名，行谋逆之实。」
「放肆！」赵崇年猛地站起，玉带勾住桌角的奏章，「黄毛小儿懂什么！我朝科举清明，岂容你血口喷人！」
他袖口滑落的翡翠手串「当啷」坠地，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半开的牡丹。郑辰突然咳嗽，用扇面遮住嘴角——那是暗号，确认丞相就是牡丹暗纹的主子。
我展开袖中密信，递交给御前太监。「这是沈砚密室中的往来书信，」我说，「上面有丞相大人的亲笔批注。」
赵崇年脸色骤变。皇帝接过信笺，指尖在「陛下年幼，需忠臣辅弼」几字上停顿。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晃动，我看见丞相府的卫队长手按刀柄，慢慢往御阶靠近。
「苏妄，」皇帝突然冷笑，「你说这是朕的笔迹？」
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密信上的朱砂印明明与皇帝玉佩暗纹一致，为何...？断簪在袖中发烫，夜明珠映出极细的裂纹——有人调换了密信！
「陛下明鉴，」我叩首时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「此信确系丞相伪造，意在混淆视听——」
「够了！」皇帝拍案而起，震得御笔架上的狼毫纷纷坠落，「来人，将苏妄拿下！竟敢伪造朕的笔迹，其心可诛！」
殿内顿时刀光剑影。郑辰刚要拔剑，却被御前侍卫按在地上。我看着皇帝眼中的寒光，突然想起沈砚死前说的「棋子」二字——原来他早已算到，我会成为皇帝扳倒丞相的饵。
「陛下，」我被按在地上时，看见赵崇年嘴角的冷笑，「臣还有证物！」摸出沈砚给的药丸，我将其砸在金砖上，露出里面刻着的「赵」字，「这是丞相赏给沈砚的毒药！」
赵崇年脸色煞白。皇帝却眯起眼：「区区药丸，如何证明与丞相有关？」
我盯着皇帝腰间玉佩，突然福至心灵。「陛下的玉佩，」我大声说，「与丞相府的牡丹暗纹同出一源！请陛下验看沈砚的玉佩！」
郑辰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惊喜。皇帝抬手按住玉佩，指尖在暗纹上摩挲片刻，突然笑了：「好个苏妄，竟连朕的私事都查得清楚。」他冲赵崇年点点头，「赵爱卿，你说该如何处置？」
丞相擦了擦额角冷汗，突然扑通跪下：「陛下明察！这一切都是沈砚的阴谋，他妄图挑拨臣与陛下的关系！」他转头瞪着我，「至于这小子，臣查过了，他根本不是苏妄，而是女扮男装的罪臣之女苏晚！」
满堂哗然。郑辰挣扎着抬头，御史上前掀开我的束发巾，墨发如瀑倾泻而下。赵崇年趁机掏出份奏折：「陛下请看，这是苏晚父亲通敌的证据！」
我盯着奏折上的朱砂印，那是父亲的私章，却盖在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上。断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，夜明珠碎成齑粉，墙面上映出父亲被严刑逼供的画面——赵崇年拿着沈砚的玉佩，正在逼他盖章。
「父亲！」我失声惊呼，指甲抠进青砖缝。皇帝看着墙面影像，脸色终于阴沉下来。赵崇年却趁机逼近：「陛下，苏晚女扮男装混入科举，其罪当诛！」
「慢着。」皇帝抬手阻止侍卫，「苏晚，你可还有话说？」
我抬头看着他，忽然想起沈砚密室里的龙袍画像。原来皇帝早就知道丞相的阴谋，他需要的不是真相，而是让我和赵崇年在金銮殿上狗咬狗，坐收渔利。
「臣有三问，」我站起身，任由发丝散落在肩头，「第一问丞相，」我转向赵崇年，「沈砚的毒药配方，为何与您书房暗格里的《毒经》一致？」
他瞳孔骤缩，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。我继续道：「第二问陛下，」我直视龙椅上的男人，「沈砚密室的地图，为何与您案头的《皇舆全览图》标记相同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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