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好仃站在玻璃厂的出货区,手里捏着一张行程单,像拿着一根指挥棒似的在空中比划了两下。阳光从厂房高处的采光口斜射下来,落在他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工装上,像是给他镀了层金边。
“泰国那边说模板传过去了,但反馈回来的数据看着不太对劲。”小王在旁边一边翻手机一边嘀咕,“他们填了个‘满意度’字段,结果写了一堆菜市场行情。”
“那是没理解清楚。”刘好仃把行程单叠好塞进兜里,“咱们的模板是说明书,不是作文本。”
“问题是,有些人还真当是考试呢。”老张也凑过来,“非要整点排比句、比喻句才肯提交。”
刘好仃笑了笑,转身走向办公室:“你俩先盯着远程录入情况,我去看看最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卡在哪。”
小王点头:“我这边已经标出几个数据异常的区域,泰国曼谷那个工厂上传的内容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致。”
“那就去一趟。”刘好仃语气干脆,“人不到,问题就永远躲在屏幕后面。”
飞机落地时,太阳正往西沉,天边泛着橘红色的云彩。刘好仃拎着包走出机场大厅,迎面扑来一股热浪,混杂着路边烤椰子和汽油的味道。他眯了眯眼,抬头看了看远处工厂的轮廓,像一群沉默的巨人蹲在地平线上。
接机的是当地的合作方,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,操着一口带着粤语口音的中文:“刘哥,欢迎欢迎!”
“叫我老刘就行。”他摆摆手,上了车。
路上,对方一边开车一边介绍情况:“我们这边员工大多用本地语言填写报告,新模板是中文写的,很多人看得一头雾水。”
“你们有翻译吗?”刘好仃问。
“有是有,但都是临时找的,专业术语讲不清楚。”
“那问题就来了。”刘好仃靠在椅背上,“模板不是让他们背的,是要让他们用的。”
车子开进厂区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,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,像是星星落到了地上。车间门口站着几个工人,见刘好仃下车,纷纷点头打招呼。
“这是阿杰,负责日常数据录入。”合作方介绍。
刘好仃伸出手:“辛苦了。”
阿杰握了一下他的手,掌心有些汗:“刘先生,其实我们不是不想配合,就是……看不懂那些符号。”
“哪部分看不懂?”
“比如这个‘复购率’,我们以为是指客户有没有再买过别的产品。”
刘好仃点点头:“那你现在明白了吗?”
“明白了,但下次遇到类似的新词,我还是会卡壳。”
“所以模板不能只是改文字,还得改逻辑。”刘好仃转头对同行的小王说,“回去后加个‘术语解释附录’,每个核心指标都配上图示和例子。”
第二天一早,刘好仃就在车间会议室开了个现场会。十几个人围坐在长桌旁,桌上摊着几份打印出来的模板。
“这表不是给你们看的,是给你们用的。”他指着投影幕布上的表格,“你们觉得哪里难懂,我们就改哪里。”
有个年轻女工迟疑地举手:“这里‘满意度’后面的打分标准,我看不懂怎么换算。”
“很好。”刘好仃点头,“你提的问题,就是我们改进的方向。”
他拿起笔,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评分流程图,又让翻译帮忙逐条讲解每个字段的含义。
“记住一句话:数据不是让人猜的,是让人读的。”他说,“就像玻璃,不是越厚越好,而是越适合环境越好。”
有人笑了,气氛轻松了些。
会议持续到中午,大家轮流提出疑问,小王一一记录,并当场调整了几个字段的描述方式。
“下午我们去系统里试一下修改后的版本。”刘好仃合上笔记本,“你们来操作,我在边上看着。”
下午的操作测试并不顺利。
虽然模板已经做了调整,但一些习惯性的填写方式仍然存在。有人漏掉了关键字段,有人误用了单位,还有人依旧沿用旧系统的分类方法。
“这不是他们的错。”刘好仃低声对小王说,“习惯这东西,比玻璃还硬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双轨运行。”刘好仃果断决定,“旧版保留两周,新版继续推行,让他们慢慢过渡。”
“会不会反而更混乱?”
“短期会乱一点,但长期来看,能减少反复培训的成本。”
小王点头:“那我安排后台同步处理。”
傍晚,刘好仃一个人去了车间巡检。他走到一台正在调试的切割机旁,看着工人将一块玻璃送入设备。刀片落下的一瞬间,空气中飘起一层细密的粉尘,像是被风吹散的雪花。
“这台机器的精度调过了吗?”他问旁边的技工。
“刚按你的要求重新校准过。”那人答,“误差控制在0.02毫米以内。”
“不错。”刘好仃拍拍机器外壳,“但别忘了,数据精准不代表使用顺畅。用户的需求,不只是参数,还有体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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