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家庄通往县城的土路上,王援朝蹬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,后座上坐着紧紧抱着儿子王小虎的三舅妈李秀英。李秀英的心,比颠簸的车轮跳得还要快,紧张、期待、还有一丝不真实的惶恐,交织在一起。
昨天接到公爹托人捎来的口信时,她正在地里薅草。当听到“纺织厂”、“招工”、“阳子说你有机会”这几个词时,她手里的锄头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整个人都懵了。纺织厂?那是她只在梦里才敢想的地方!高大的厂房,轰鸣的机器,穿着干净工装的女工……这一切,会和她这个土里刨食的农村妇女产生联系?
一路上,丈夫王援朝兴奋地絮叨着:“秀英!抓住机会!一定要抓住!阳子有本事,他既然开了口,准有门路!你去了好好学,好好考!进了纺织厂,咱家就真熬出头了!” 李秀英只是紧紧抱着儿子,用力点头,手心全是汗。
到了县城新居,林阳已经等在那里。他没有多说什么宽慰的话,只是递给李秀英一本薄薄的、用粗糙纸张油印的《纺织厂辅助工操作手册(基础篇)》和几张简单的机械图纸(签到所得,做了旧处理)。“三舅妈,这两天啥也别想,就把这册子上的东西看懂,记熟。考核主要看眼力、手快和基本的机械操作感,你有缝纫机底子,问题不大。关键是要稳,要细心。”
李秀英如获至宝,像捧着圣旨一样接过册子。她不识字,但册子上有简单的图解。林阳让表妹王招弟这两天请假,专门给三舅妈念册子、讲解。李秀英拿出了当年学绣花的劲头,白天黑夜地看、记、问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模仿着接线、穿针的动作。那份专注和投入,让林阳都暗自点头。
两天后,在林阳的陪同下,李秀英怀着上战场般的心情,来到了位于县城东郊的红星纺织厂。高大的红砖厂房连绵一片,机器的轰鸣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,空气中飘散着棉絮和机油混合的味道。门口持枪的保卫,更增添了几分肃穆和威严。
劳资科办公室里,副科长赵红梅是个四十多岁、剪着齐耳短发、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浆洗得发白、打满补丁的蓝布褂子,手指粗糙,神情紧张拘谨的农村妇女,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。内部招工的消息放出去,托关系递条子的人不少,但像这样直接领人来的,还是头一个。要不是看在……她瞥了一眼桌上那个不起眼的、用牛皮纸包好的“小礼物”(里面是林阳签到得来的两包好烟和一小包白糖),还有带话人(林阳通过周鹏,辗转找到了赵红梅一个远房亲戚)的分上,她根本不会给这个叫李秀英的农村妇女考核机会。
“李秀英同志是吧?”赵红梅语气平淡,“我们这次招的是辅助工,主要是在车间配合挡车工接线头、处理断纱、清理机器飞花,活又脏又累,还要倒班,你能行吗?”
“我能!领导!我能行!”李秀英连忙回答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我不怕脏不怕累!我在家啥活都干!”
赵红梅不置可否,拿出一张表格:“填个基本情况。然后,去隔壁小车间,找孙师傅,让她考考你手眼协调和基本操作。”
填表对不识字的李秀英来说是天大的难题。林阳低声说:“三舅妈,你说,我帮你写。” 在赵红梅审视的目光下,林阳代笔,李秀英口述,完成了表格。
隔壁小车间里,噪音小了很多。负责考核的孙师傅是个五十多岁、眼神锐利的老女工。她没多话,直接指着旁边一台停着的、用于培训的老式络筒机:“看见没?纱线断了。给你一分钟,把线头找出来,接上,把筒子纱重新绕好。要快,要稳,接头要牢靠,不能有疙瘩。”
李秀英看着那嗡嗡作响(虽然停了,但惯性还在转)的机器和上面纠缠的纱线,手心又开始冒汗。但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她想起了家里那台缝纫机,想起了林阳给的手册,想起了这两天招弟给她念的操作要点。她走上前,没有像一些生手那样毛手毛脚,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断头的位置和纱线的走向。
然后,她伸出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指,精准地捏住了两个断开的线头。她的动作不快,甚至有些小心翼翼,但异常沉稳。捻、接、打结……一气呵成!接着,她按照孙师傅的简单指点,轻轻拨动机器开关,看着纱线重新均匀地缠绕在筒子上,接头处平整牢固,没有跳纱。
整个过程不到四十秒。
孙师傅一直板着的脸上,露出了一丝惊讶。她原本以为这个农村妇女会手忙脚乱,没想到动作虽然生疏,但步骤清晰,手法稳定,尤其是那份专注和细心,是很多城里来的姑娘都比不上的。
“嗯,还行。”孙师傅点点头,语气缓和了些,“再去试试那个。”她指了指旁边一个更复杂的、模拟断纱处理的装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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